柯昀伶
2021-07-21
經濟成長快速的越南已成為不可忽視的新興亞洲之虎。高速的經濟發展、進行中的產業升級與人口成長，使得用電需求也大幅提高。此外，近年越來越多企業亦響應氣候行動，提出積極的綠電使用與減碳目標。加上身為綠色供應鏈的一員，也使譽為新世界工廠的越南對再生能源的需求日益升高。
自從越南在2015年起成為能源淨輸入國後，再生能源電力的規畫即成為國家發展不可忽視的重要挑戰。然而除了提升綠電供給之外，相關制度及市場結構的調整因應也是世界工廠要轉身成為「世界綠工廠」的重點。本文將透過分析越南中長期電力規畫，以及擬於近期推行的企業直接購售綠電的試行計畫（pilot program for direct power purchase agreement，簡稱：DPPA試行計畫），來解讀越南當前電業轉型的前哨戰。
下一個十年：越南電力需求成長快速
越南透過國家電力發展計畫（Power Development Plan，簡稱：PDP），每十年會制定下個十年度的電力供需規畫，並每五年發布一次計畫書。最近一次為2011年發布的第七版（PDP7），提出2011至2020年的電力規畫，並於2016年通過第七版調整案（PDP7 revised）。越南工商部在2021年2月公告第八版國家電力發展計畫（PDP8）的第三版草案。第八版廣納各界意見回饋，其中內容針對2021至2030年進行電力規畫，並展望到2045年。工商部原定於6月制定最終版草案，但目前相關作業仍在進行中，希望於2021年底前推出。
根據第八版草案，越南在2021年到2030年的GDP年平均成長率估計為6.6%， 平均用電年成長將達到8%。為因應高速經濟成長與電力需求，總發電設備裝置容量須從目前的55GW擴張到137GW，使得電業投資大幅增加。投資額預計為1,283億美元，其中發電設備占7成，電網基礎設施則占3成。在2031年到2045年間，GDP年平均成長率預估為5.7%，電業投資額需求將再提升，上看至1,932億美元。
根據第八版草案，越南在2021年到2030年的GDP年平均成長率估計為6.6%， 平均用電年成長將達到8%。為因應高速經濟成長與電力需求，總發電設備裝置容量須從目前的55GW擴張到137GW，使得電業投資大幅增加。投資額預計為1,283億美元，其中發電設備占7成，電網基礎設施則占3成。在2031年到2045年間，GDP年平均成長率預估為5.7%，電業投資額需求將再提升，上看至1,932億美元。
響應氣候行動企業綠電需求提升
隨著減碳義務與環境意識高漲，不只國家開始設定自願減碳目標，許多跨國企業與國際大廠亦紛紛加入「RE100」國際倡議。RE100為一項全球再生能源倡議活動，加入的企業必須公開承諾在一定年限內達成100%再生能源電力使用，有的企業除了承諾使用綠電，更積極提出「淨零碳排」的目標，以參與氣候行動。舉例來說，微軟的目標是在2025年使用100%再生能源、並於2030 年達成負碳排放。許多企業不只對自身承諾，更進一步要求旗下供應鏈也須使用再生能源，才能符合產品製程綠電使用的目標。如蘋果公司承諾2030年前，產品與旗下供應鏈需實現碳中和，並於2015年起推出「供應鏈清潔能源計畫（Supplier Clean Energy Program）」，而目前有109家供應鏈廠商承諾使用100%再生能源電力，其中即包含台積電。近年來被視為下一個「世界工廠」的越南，除了滿足經濟發展所需用電之外，如何因應企業對綠電的需求，以提升產業競爭力，也是未來用電規畫須納入的考量。
2030年綠電目標32%
當企業不只要用電，還須使用綠電時，首要面臨的問題是國內需要有足夠的綠電供應。越南目前主要的再生能源來源為水力發電，發電占比約26%；其他非水力的再生能源則約占5%。然而，許多企業對於綠電有嚴格的標準和要求，如微軟認定的再生能源技術類型並不包含大型水力，而符合蘋果公司定義的清潔能源則需具有最高的環境效益，其中蓄水水力（impound hydro）、廢棄物和核能發電則不在此列。在早期越南的電力計畫中，水力發電角色吃重，而PDP8草案有別於於過去的規畫，揭示政府將更積極發展水力以外的再生能源類型，以達成在2030年時不含水力的再生能源發電占比提高到32%的目標（見下表）。
根據PDP8草案，至2030年越南發電設備裝置容量將成長到137GW，屆時近1/3會是非大型水力的再生能源裝置，其中太陽光電將占14%、風力發電占13%。近年在政府政策支持下，越南太陽光電發展相當快速，2020年底約有15GW的裝置容量。這已接近PDP8草案中規畫2025年的17GW目標，而預計到2030年光電裝置量將落在19GW至20GW。此外，風力發電將會是越加速發展的能源類型，尤以離岸風電深具發展潛力。2020年風電裝置量為600MW，預計在2025年時會以倍數成長至11GW至12GW，2030年時則預計上升到18GW至19GW。
根據PDP8草案，至2030年越南發電設備裝置容量將成長到137GW，屆時近1/3會是非大型水力的再生能源裝置，其中太陽光電將占14%、風力發電占13%。近年在政府政策支持下，越南太陽光電發展相當快速，2020年底約有15GW的裝置容量。這已接近PDP8草案中規畫2025年的17GW目標，而預計到2030年光電裝置量將落在19GW至20GW。此外，風力發電將會是越加速發展的能源類型，尤以離岸風電深具發展潛力。2020年風電裝置量為600MW，預計在2025年時會以倍數成長至11GW至12GW，2030年時則預計上升到18GW至19GW。
擬推試行計畫開放企業直接購綠電
在確保有充足的綠電供應之外，第二個要面臨的問題即是企業如何取得再生能源電力，以滿足企業的綠電使用需求。目前企業在越南取得綠電的方式多數是公司在廠區屋頂設置太陽光電板、直接投資再生能源電廠建置，或是取得國際性再生能源憑證（Renewable Energy Certificate，簡稱：REC），如I-REC（International Renewable Energy Certificate）和TIGR（Tradable Instrument for Global Renewables）。由於目前越南電力市場尚未開放，因此國營的越南電力集團（Vietnam Electricity，簡稱：EVN）及其子公司須負責電力的發、輸、配、售，而獨立電廠須將電力售予越南電力集團，電力消費者也須向越南電力集團購電，企業無法直接向再生能源發電方購買電力。
台灣在2017年通過電業法修法，開放電力消費者直接向再生能源發電方或再生能源售電方購買電力，不只是電力市場自由化的開端，也開啟企業購售電合約（Corporate Power Purchase Agreement，簡稱：CPPA）的市場。越南也自2017年起著手研議類似機制，擬推行DPPA試行計畫允許企業直接向發電方購買再生能源電力，讓在越南的企業有機會於營運或製程中100%使用再生能源電力。
DPPA試行計畫的走向將影響跨國企業的綠電布局。以蘋果為例，2020年公布前200大供應鏈中，在越南設有工廠的公司占21家，其中承諾100%使用綠電的就有10家，包含來自中國大陸或香港的伯恩光學（Biel Crystal）、歌爾（GoerTek）、藍思科技（Lens Technology）、領益智造（Lingyi iTech）、立訊精密（Luxshare）、MYS Group、裕同包裝（Yuto），以及台商仁寶電腦、日商村田製作所（Murata Manufacturing）與韓商首爾半導體（Seoul Semiconductor）。為使達成綠色供應鏈目標，蘋果於2019年拜會越南電力集團主席，商討其在越南購買綠電的可能。其他包含海尼根和美國國際開發署在內的26家跨國企業與組織，亦於2019年底共同聲明支持DPPA試行計畫，而三星電子則在今年呼籲政府允許其進行直接購電。除了科技大廠外，越南為紡織品出口大國，時尚產業中Nike與H&M等29家企業於2020年底發布聯合聲明，希望政府加速推行企業直接購電計畫。跨國企業是否能夠在越南買到綠電，已成為其是否達到減碳標準的關鍵。
原訂於2020年推行的DPPA試行計畫，因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而受到延宕。工商部在2021年3月推出DPPA試行計畫新版草案，但確切施行日期未定。根據草案內容，試行計畫的總容量從原本預定的400MW提高到1GW，施行期間自2021至2023年，經試行檢討後最快可於2024年正式上路。目前僅開放太陽光電與風力發電兩種再生能源參與，且對於參與的發電方與購電方也有資格限制。欲參與的發電方須有至少 30MW的實績，而購電方須為電壓22Kv以上的工業用電戶。此外，試行計畫的契約為虛擬合約（Virtual PPA），實際上電力並未透過發電方傳輸到用電方，而是透過再生能源憑證移轉的方式，讓企業得到採購綠電的環境效益。未來是否會有實體合約（Physical PPA）形式，亦即交易商品不只有憑證還有實際電力傳輸，則有待進一步觀察。
目前已有許多跨國企業為參與試行計畫而做好前期準備，包含選定賣家及潛在交易案場等，就等政府拍板確定。在綠色經濟浪潮下，時間因素極為關鍵。越南是否能如期建置再生能源，並調整法規制度和電業結構來因應綠電市場的需求，讓世界工廠轉身成為「世界綠工廠」，將是越南政府與產業的一大考驗。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
本文為台北論壇與南洋誌「前進東南亞」系列專欄文章第3期
關於作者：
柯昀伶畢業於台灣大學政治系、台灣大學公共事務研究所，目前為再生能源業顧問
台灣在2017年通過電業法修法，開放電力消費者直接向再生能源發電方或再生能源售電方購買電力，不只是電力市場自由化的開端，也開啟企業購售電合約（Corporate Power Purchase Agreement，簡稱：CPPA）的市場。越南也自2017年起著手研議類似機制，擬推行DPPA試行計畫允許企業直接向發電方購買再生能源電力，讓在越南的企業有機會於營運或製程中100%使用再生能源電力。
DPPA試行計畫的走向將影響跨國企業的綠電布局。以蘋果為例，2020年公布前200大供應鏈中，在越南設有工廠的公司占21家，其中承諾100%使用綠電的就有10家，包含來自中國大陸或香港的伯恩光學（Biel Crystal）、歌爾（GoerTek）、藍思科技（Lens Technology）、領益智造（Lingyi iTech）、立訊精密（Luxshare）、MYS Group、裕同包裝（Yuto），以及台商仁寶電腦、日商村田製作所（Murata Manufacturing）與韓商首爾半導體（Seoul Semiconductor）。為使達成綠色供應鏈目標，蘋果於2019年拜會越南電力集團主席，商討其在越南購買綠電的可能。其他包含海尼根和美國國際開發署在內的26家跨國企業與組織，亦於2019年底共同聲明支持DPPA試行計畫，而三星電子則在今年呼籲政府允許其進行直接購電。除了科技大廠外，越南為紡織品出口大國，時尚產業中Nike與H&M等29家企業於2020年底發布聯合聲明，希望政府加速推行企業直接購電計畫。跨國企業是否能夠在越南買到綠電，已成為其是否達到減碳標準的關鍵。
原訂於2020年推行的DPPA試行計畫，因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而受到延宕。工商部在2021年3月推出DPPA試行計畫新版草案，但確切施行日期未定。根據草案內容，試行計畫的總容量從原本預定的400MW提高到1GW，施行期間自2021至2023年，經試行檢討後最快可於2024年正式上路。目前僅開放太陽光電與風力發電兩種再生能源參與，且對於參與的發電方與購電方也有資格限制。欲參與的發電方須有至少 30MW的實績，而購電方須為電壓22Kv以上的工業用電戶。此外，試行計畫的契約為虛擬合約（Virtual PPA），實際上電力並未透過發電方傳輸到用電方，而是透過再生能源憑證移轉的方式，讓企業得到採購綠電的環境效益。未來是否會有實體合約（Physical PPA）形式，亦即交易商品不只有憑證還有實際電力傳輸，則有待進一步觀察。
目前已有許多跨國企業為參與試行計畫而做好前期準備，包含選定賣家及潛在交易案場等，就等政府拍板確定。在綠色經濟浪潮下，時間因素極為關鍵。越南是否能如期建置再生能源，並調整法規制度和電業結構來因應綠電市場的需求，讓世界工廠轉身成為「世界綠工廠」，將是越南政府與產業的一大考驗。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
本文為台北論壇與南洋誌「前進東南亞」系列專欄文章第3期
關於作者：
柯昀伶畢業於台灣大學政治系、台灣大學公共事務研究所，目前為再生能源業顧問